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茶花女》、《悲惨世界》是我遇到过最为悲惨的故事,常常是百思不得其解于作者给主人公安排的结局,直至遇到同属于“悲剧”系列的《活着》。中国人历来喜好大团圆的结局,无论主人公在寻寻觅觅的历程中遭遇如何不易的挫折,故事的最后一章一定会让活着的人们相信“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而余华交给世界的答卷则是颠覆常理的。正是如此,让我在一口气读完后辗转反侧,不断地思考着“活着”的意义。
地主少爷福贵嗜赌成性,终于赌光了家业一贫如洗,父亲因为儿子的不争气,气得病重,最后因为从村口的粪缸上掉下来而摔死。穷困之中的福贵因为母亲生病前去求医,没想到半路上被国民党部队抓了壮丁,后被解放军所俘虏,回到家乡他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妻子家珍含辛茹苦带大了一双儿女,但女儿不幸变成了聋哑人,儿子机灵活泼,可是,噩耗却紧接着传来。他的妻子得了当时无法医治的软骨病,渐渐地干不动活,走不动路,最后连一根针都拿不住了。他的妻子本以为她会先行离开家人。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儿子才10岁,小小年纪便魂归西天。不久,女儿怀孕了。 这本事一件喜事,可似乎到了他们家就成了丧事。女儿分娩时,因为大出血死去了。留下的男孩,名为“苦根”。他的女婿是个搬运工,被两块水泥板活活压死,整个人被压得扁平,成了一摊肉酱!后来,苦根有一次发高烧了,因为没钱,病急乱开方,就因为这么一碗豆子,而活活被撑死!至此,福贵的一切都被撕扯得粉碎,只剩一头老牛在阳光下依偎着他。
当我把小说中福贵的经历一一历数后,眼眶里翻腾着泪水:不仅是因为悲悯这位老人的悲惨经历,更是被余华的“无情”所动容。余华是一位“先锋”派作家,写出的《活着》让人读来心情沉重,似乎更贴近于现实主义小说之列。其实不然,余华是用一种很平静,甚至很缓慢的方式,将人们的定向思维在一次次的心理激荡后被打破。《活着》中,作者通过一步步的描述暗喻着小说主人公真实和无奈。福贵年轻时好赌成性,天天花天酒地,这是苟且的活着;穷困中的福贵拾起锄头,下地上山,为了家庭而委身下贱的活着,这是悔悟后适应性的活着;为了母亲的病而奔走城镇,却被国民党抓去做壮丁,在战火的风尘中跌跌撞撞,心中为了一个信念而活着,这是带有责任感的活着;日子反反复复的过着,儿子友庆却意外的离开人世,此时的福贵不仅要瞒着妻子,还要忍受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此时的他在痛苦并坚强的活着;妻子的离去,外孙的夭折,还有更多繁琐的遭遇,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止是悲痛与磨砺,此时的福贵,像是站在生命的塔尖数尽了人生所有的痛楚,即使是有一丝的泪痕,也不会轻易落下;当周围所有的人都离他而去时,福贵只剩下一头老牛陪他共度余生,纵使眼前的他呈现出一点点无奈的表情,满脸的皱纹,以及娓娓道来的故事情节会告诉你,他已经明白了活着的定义,活着的意义。
福贵是所有悲惨人物中的一个,我们在感叹作者之“狠”时,却又不得不佩服余华对人物,对作品的把持,在故事的开头,作者似乎是平淡的在叙述着发生在农村的一个富家子弟的故事,并无惊奇之处,当人们正已“猜透”那俗套的情节准备放下书时,却被不可预料的一件件令人悲痛的事细细地咀嚼福贵之痛。我想,即使故事的主人公不是福贵,也会有李贵,王贵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显然,此时我去探究小说的主人公是谁已经没有必要,倒不如来谈谈余华在写作《活着》时所运用的技巧。《活着》全篇以第一人称来描述,初看似乎有点假,试想,天底下能找出一个真正的福贵出么?回到小说的写作中,又觉得余华在这一点上用的甚是绝妙。首先,故事的开头就是用类似于作者与小说主人公的谈话开启,用第一人称来赋予老人,让他以淡然的心态述说一个"苦到底"的故事,更符合讲故事与听故事的逻辑,正如小时候我们听爷爷奶奶讲故事一样,亲切而自然;另外,小说没有特别壮阔的情节描述,当我把一本书读完后,留在心底的全是一件件令人悲痛惋惜的事,不像读《悲惨世界》,总有一些小杂曲在做铺垫,每当描述一件重大的事情都让人记忆深刻!最后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当我们细细地看完《活着》后,会发现每一位亲人的离去,作者似乎都没做任何铺垫,我们一直都只顾着不停的流泪,不停的期待着福贵的命什么时候能好点,但余华却没有给读者机会,他在叙述了一连串“苦”的故事时,是如此的马不停蹄!我想,这就是一位先锋作家在书写现实主义小说时给人的最好答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活着”的真正意味。
起点是无端莫名的痛,终点是不可言喻的静,于是我静默,在翻开《活着》的第一页时,我的心中隐隐作痛,因为我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受这样一个充斥着悲痛与无奈的福贵。当我看完小说的最后一个符号,我突然沉默,即便是我合上书本,也无法在短暂的时间内一一释怀。我想,是因为我还足够年轻,稚嫩的翅膀还没有经历过足够多的磨砺,但我依然有自信去迎接所有的挑战,因为我明白活着就是做有意义的事情,做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好好活着。